第49节
??谁知小宁颂很是嫌弃的皱了皱鼻子。“买了糖葫芦你肯定就给我吃一小小个, 其他的都是你吃,颂哥儿不笨,才不要糖葫芦呢。” ??“阿爹那是怕你吃坏了牙齿。”宁砚睁着眼睛说瞎话。白淑兰和陆秋歌在一旁笑弯了腰。 ??“好了, 颂哥儿, 快别缠着你爹了, 他一身风尘仆仆的,要先去收拾一下。”陆秋歌出声说到。 ??小宁颂乖乖的点头。“颂儿听阿娘的。”说完,就松开了宁砚的脖子。 ??宁砚站起身,揉了揉儿子头顶的软发,然后走到陆秋歌旁边。“让我看看小悠悠。”好好的过了一把眼瘾,宁砚才心满意足的去换洗。 ??** ??宁伯生和宁远平的棺椁在宁家停了一晚上,第二天一早,已经提前安排一切的宁远志便来找宁砚,商议迁入祖坟的事情。 ??正如之前宁砚要求的那样,宁远志将嫡系旁系的人全部召集了起来。大大小小加起来足足有三四百人。 ??一旁人浩浩汤汤的随着两尊棺椁进了墓地,又看着棺椁下葬。数百人跪拜、上香,给了两位逝去之人充足的风光。 ??迁坟完成之后,便是牌位入宗祠,名姓重入族谱。祖祠大小毕竟有限,所以只让宁氏一族中名望高的人去见证。 ??“时维丁卯,四月既望,孝裔宁远平昭告于列祖列宗之神曰:年华如驶,节序更新。椒花献颂,柏叶制铭。音容虽远,报本情殷。逢兹岁首,旧典宜遵……告于祖宗,重归宗族!谨告——” ??祝文之后,在一众人的见证下,宁砚先后两次将宁伯生和宁远平的牌位放进了祖祠中。 ??最后,由宁远志这个族长动笔,将宁伯生到小宁颂四位男丁添在了族谱上。宁砚早已逝去的祖母,白淑兰和陆秋歌,也都以嫡妻的身份被写上了族谱。 ??至此,延续了三辈的结在这里解开,宁砚对宁伯生也算是有了一个交待。宗族的事情结束后,宁砚也知道再也耽误不得了。 ??去了趟府衙和新任太守和审判史会了一面后,就带着一家五口离开金陵,踏上了回上元府的路。 ??** ??半个月后,上元府城池之外。 ??宁砚将小宁颂抱在怀里,撩开车帘指着城墙上的三个大字问道:“认识那三个字吗?” ??小宁颂歪着脑袋想了想,然后回答:“认识前面两个,第三个不认识。”说完,小宁颂低着头小声道:“阿爹,颂儿是不是很笨啊……” ??宁砚笑道:“哪有这么说自己的。第三个字你还没学,不知道实属正常。来,阿爹教给你,那个字读作‘府’,上元府。你出生的地方叫‘应天府’,也是这个字。” ??“颂儿会记住的。” ??“好了,趁现在马车停着,你去后面的马车陪着祖母去。” ??“好啊好啊。” ??等前面的人走完就轮到宁砚他们,凭证、路引盘查过后,就放了他们入城。马车正在街上走着呢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驾车的郭全突然将马勒住了。 ??马车一个踉跄,陆秋歌差点就没抱住小宁悠。也还好小宁悠在睡觉,不然被这么一吓,非得嚎哭起来不可。 ??宁砚皱起眉头,直接探身去掀开了马车车帘,正准备问是怎么回事时,看到了正前放一个被围在中间,被议论纷纷的人。宁砚看着还有几分熟悉,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。 ??那人一身狼狈,脚边扔着一些零碎的东西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被赶出家门的人。 ??“廖氏,你个无德的泼妇。你给我记住了,如今是我把你休了,是我不要你了!我孙思邦是堂堂的状元郎,岂是你一个下作的商人女能配得上的!” ??“你给我等着,等有一天我得到圣上的强势,加官进爵了,我一定要让你们一家好看!” ??听到这几句气愤的呐喊声,宁砚这才记起这个人是谁。是与他一榜的进士,而且还是名列榜首的状元孙思邦。 ??看这样子,应该是那户榜下捉婿的商人之家终于忍受不了这个女婿了。宁砚也佩服他们,居然还忍了这么多年。 ??要是换作是他遇到孙思邦这样的人,花着你的钱,做着对不起你的事情,还嘲笑鄙视着你,他早就将孙思邦乱棍打出去了。 ??《礼记大学》有云:心正而后身修,身修而后家齐,家齐而后国治,国治而后天下平。 ??这孙思邦,心不正,家不齐,还整天想着能被皇帝赏识,然后匡扶社稷,也不怕别人嗤之以鼻。状元又如何?如今怕是也已经泯然众人已了。 ??摇了摇头,宁砚放下车帘。“绕开走。” ??陆秋歌刚才也通过车窗看到了孙思邦,也注意到了宁砚摇头的动作,等马车重新开始走后,轻声问道:“你认识那个人?” ??宁砚先点了点头,之后摇了摇头。“认识,也不认识。” ??陆秋歌淡笑着看了宁砚一眼,也不追问。一切都在这无言之中。 ??宁砚一家离开时,就将房子继续交给原先的老仆看管。老仆也将房子的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很好,所以即使三年多没有住人了,只是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可以再次入住了。 ??当天休息了一晚后,第二天宁砚便去吏部“报道”。结果刚到吏部,凳子都没坐热,就直接被领进了皇宫,到了紫宸殿。 ??紫宸殿他不陌生,他任内阁侍读学士的时候就常来。此时紫宸殿里的人他不陌生,皇帝萧旻,大太监庞永,还有内阁的一班人。 ??内阁首辅依旧是章严维和韩哲松两人。但是四名次辅里有个一个新面孔。 ??比起他离开上元府的时候,这里的每个人都老了不少。章严维的胡子花白了,韩哲松的精神头也远没有几年前好了。包括才到不惑之年的萧旻也能一眼看到白头发了。 ??光阴如梭啊……敛下心中的种种感慨,宁砚在御前跪下见礼。“微臣参见吾皇陛下,陛下万岁!” ??“宁卿免礼。”萧旻抬手道。“来人啊,赐座。” ??“微臣谢陛下隆恩。”起身后,宁砚在搬来的椅子上正襟危坐下来。 ??刚等他坐下,萧旻便迫不及待的问道:“宁卿,快给朕说说,金陵兑票铺现有银钱几何?能够动用的又有多少?” ??宁砚离开金陵之前就将兑票务清算了一遍,各项数额已经了然于胸,稍加回想之后朗声回到:“现有银钱四百五十六万贯,可以挪用的在两百万贯上下。” ??听到这个数字,在场的人无不吃惊。大凉一年的国库收入大致才有一万万(一亿)贯,而金陵兑票务只是用一些纸就换得了两百万贯钱财的使用权,怎么能不让他们吃惊。 ??“宁爱卿,如果在大凉三十六个州府都设立兑票务,到时候朝廷能挪用的钱能有多少?” ??宁砚回到:“陛下,像金陵这样的情况毕竟是少数,三十六州府没有几个能比得上金陵的富庶。而且还有一些地方并不适合设立兑票务,比如岭南府,那里穷困异常,根本就不需要兑票这种东西。” ??“所以臣也不能肯定具体能挪用的钱数,但臣能确定的是,绝对在金陵兑票务的五倍往上。” ??两百万贯的五倍就是一千万贯,而且还是五倍往上。这对萧旻来说绝对是一个振奋他心的东西。 ??当即拍案大喜道:“宁砚听封!” ??宁砚立刻起身跪下。“臣宁砚听封。” ??“朕授你为正四品户部侍郎,赐爵凤鸣县开国伯,食邑五十户。同时设立官票府,由你兼任官票府总裁,总领其余州府兑票务的设立以及兑票的印制发行。” ??大凉爵位一般都带有食邑,但大多都是虚封,而宁砚这食邑却是实打实的五十户,绝对算是荣宠了。 ??而且今年宁砚尚不满二十七岁,就成了户部侍郎,这可是有名又有权的官位,总领天下财权的副职,仅次于户部尚书。在整个大凉历史上都少有。 ??宁砚定了定心神,正声道:“臣,领旨!” ??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 ??注:大凉爵位:亲王、郡王、国公、郡公、县公、县侯、县伯、县子、县男。宁砚被封的是县伯,食邑在凤鸣县。 ??注2:总裁为古代官职名,一般是主持编撰工作官署的官员,或者是主持会试主考官的名称。因为官票府是新设的机构,历史上也没借鉴,我一时找不到官名,就定下用总裁这个官名。 ??第59章 ??新绶官职之后, 不用立刻就去上任,而是有几天的准备时间。既是让官员本身做准备, 也是给吏部时间制作官册、印信等物。 ??但宁砚这几天也不能闲着。离开上元府三年多, 回来有好几个人都得去拜访。首先是两位长辈,纪良和与章严维。 ??然后还有章钟凌一家, 他当初走的时候说当年除夕回京给章友朗包红封,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还记得这个早已失信了的承诺。 ??再然后就是温梅芷,这三年多来, 两人间的书信往来就没有断过, 一直互相请教各种朝政大事。 ??田赋司和兑票务上的事情两人都是商量着来的,互相补齐短处,所以两个官署虽然都是新设, 小问题虽然有, 但大问题还没有出现过, 一直走在正轨上。 ??温梅芷以有宁砚这个知己好友为幸, 宁砚又何尝不是这样。他经常会觉得这种时代会产生温梅芷这样的女子,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。 ??考虑之后, 宁砚决定第一个去拜访纪良和。毕竟昨天在紫宸殿就已经和章严维见过面了。 ??回上元府的时候,宁远志送了他不少的好东西。宁砚在里面选了一方上佳的砚台带上准备当作礼物送给纪良和。 ??纪良和已过花甲之龄, 如今已经不在翰林院任职了。一年前纪良和上书请求致仕,大凉之制,官员七十致仕。但过了花甲之龄后, 主动要求致仕的也可以。但这时同不同意就看皇帝的。 ??纪良和请求致仕萧旻就没有答应, 仅仅只是允了他辞去翰林学士的官职, 转而加封他为太子太傅,让他给皇子授课,期满两年后,才准许他致仕。 ??皇帝如此看重纪良和不是没有理由的,纪良和在仕林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。当世被普遍认同的大儒只有两人。 ??一是从国子监祭酒任上致仕,归乡后去了白鹿洞书院当山长的周平。另外一人就是纪良和。 ??两人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者,倍受天下儒生敬重。这份殊荣,即使是章严维都没有。 ??宁砚到了纪良和的府邸后,没有停留多久,纪良和只是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就让他离开了。 ??纪良和将一切都看的很清楚,也从来不参与朝廷中的党派争斗。到了如今的这个年龄,处事就愈发的淡泊起来。 ??对宁砚这个好友晚辈,纪良和没有交待什为人处世之道,唯一交待的事情是有关章严维这位好友的。 ??他告诉宁砚,章严维变法得罪太多的人了,一旦他百年之后,章家没有了人庇护,下场可想而知。 ??他叮嘱宁砚,要在章严维还在时,要走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,能挡得住狂风巨浪的位置,一个户部侍郎还不够。 ??宁砚从纪府出来后,心中的惆怅久久没有散去。是啊,他都忘了章严维也已经六十一岁了,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高寿了。 ??章严维当初护他周全,一方面的原因不就是希望在他之后让自己照顾章家一二吗? ??原来不知不觉间,自己身上的担子已经不仅仅是自己一家人了。 ??还有章家,还有宁家,甚至还有他参与进来的这个新政,都已经压在他的肩头了。摆在他面前的路好像也只剩下一条了。 ??一时间,宁砚有点迷茫,他真的能把这条路走下去吗?又能把它走好吗? ??回到家,宁砚第一时间就去找陆秋歌。陆秋歌才将两个孩子哄睡着不久,正坐在床床边作女红。 ??一如多年前,他初到这个世界,点灯夜读之时,陆秋歌就坐在旁边缝补衣服的场景。 ??那时,他们连吃饱都成问题。而现在,他位居户部侍郎,也已经儿女双全。看着看着,宁砚的心渐渐的平息了下来。 ??在陆秋歌这里,他总能找到最有用的抚慰。 ??放轻了脚步走过去,在床边的地上盘起一条腿坐下,右手搭到陆秋歌的腿上,抬头轻声问道:“秋歌,你看我的肩膀宽吗?” ??陆秋歌被宁砚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得有些奇怪,但还是配合的目测了一下宁砚肩膀的宽度。奈何宁砚实在不是健壮型的,陆秋歌就勉强的给了一个“还行”的答案。 ??宁砚听后,咧开嘴笑了起来。“我也觉得还行。它还是很有力气,能挑很多东西的。” ??** ??“你总能让我觉得意外,银钱两百万贯,一个小小的兑票务就弄出来了,那户部尚书都没你会聚财。看来我当初提议让你去金陵的决定做的太对了。” ??“其实也是金陵的商人提前打下了一个底子,所以才能做的这么顺利。接下来的推行就没有这么容易了。” ??一路走进书房,章严维坐下后,示意宁砚也自行坐下,同时说到:“路要一步一步走,本就没指望你一蹴而就,你须得戒急戒躁。” 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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